51，上饶行(2)上饶之夜

卢永高

年4月2日

出上饶火车站之后，直奔上饶长途汽车站，去买去广丰县的车票。我已经在车上打听到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广丰分校在铜钣山，据说是深深的大山，上饶没有直达到江西共大广丰分校的汽车，只能到广丰县城转车。

买好车票，我按车上看地图定下的计划，跑了二个有蓄电池修理的业务单位，进行了市场调查。一家是常青公社农机修理厂电瓶修理店，领导人姓刘。但是头儿已回家了，人不在，下面的人没权的，看着这生意冷清的作坊，我决意离开。

急匆匆地去了铁路上饶装卸作业所。这个单位有17台电瓶铲车，搬运车，蓄电池是从苏州戚墅堰，进的货，主管是一位诸几人，杭二中毕业的，电工小王是宁波籍，浙江老乡，好说话，因时值傍晚，我丢了四份合同书，言明广丰返回时再来拜访。

时值九月中旬，秋高气爽，但上饶的天气出奇的冷，街上的人都穿了制服，老年人都穿了毛衣，而我出差在外，还是盛夏的短袖衬衣，到车站广场的服装市场去转了一圈，女装为多数，男装极少，只有军便装，尺寸又小，我人高，尺码大，没有衣服可买。还是找旅馆住下再说。

上饶铁路招待所，四个人一个房间，每人每晚住宿费八角钱。那时候，房间还没有电视机。

还有三个人，二个是去南昌上中专的学生，另一个中年人，是其中一个学生的父亲。二个年青人，书不释卷，孜孜不倦地在看书，父亲在旁，美滋滋地看着他们，我一眼就看出了一个戴了近视镜的文弱的小年青是他的儿子，因为父亲的眼光，跟着儿子翻书的过程在转动，望子成龙，爱子之情，洋溢在脸上，儿子能跳出农门，父亲是光荣的，父亲的满足之心，显露在爱怜的目光之中矣！我与这住父亲一样，也有一个初中将毕业的儿子，考了中专！瞅着这位父亲慈爱的神态，觉得他培养儿子有了结果。而我呢？！儿子中专落榜，准备读高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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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的大学毕业生很普遍，然而，在农村，对文化学历的档次的需求是十年一个阶梯：五十年代，初小毕业生；六十年代，高小毕业生；七十年代，初中毕业生；八十年代，中专(包括高中)毕业生。九十年代，大学毕业生。二十一世纪初，硕士毕业生；到年，父母与孩子的求学目标：都在考硕、考博上拼博。完全忘记了爷爷、奶奶辈，当年连初小生、高小生、初中生，都是稀缺资源的境况，宗庆后、鲁冠球，就是这种稀缺资源的人物，成为亿万富翁榜样。

本人是五十年代的初中生，头顶上似乎总有光环存在，处处显得与众不同，用现今的词曰：另类也。

八十年代，我打工的十年中，家庭最大的收获是培养了二个中专毕业的儿子，在当时也是十分荣耀的，因为考入中专，意味着可以农转非，吃商品粮了，真正地跳出了农门。我村里，曾有人拿出十几万，买一个城市居民户口的指标，哪知过了四、五年，居民户口一文不值，反而农民一个户口值一百万以上的钱了。时来运转，或者可以说成风水轮流转。

然而，时至21世纪初，当年拼命读书跳出农门的人，却享受不到现今失地农民火红的赔偿政策了，真是，此一时，彼一时也！但我没有后悔过，我知道，享受失地优惠政策、与我儿子同龄的这些人，无法用现在赔偿的钱去买到我儿子已掌握的文化知识的，所以我虽然少分了一点草票，感觉并不吃亏。

大儿子在工作中继续努力读书，完成了大学学业，他依靠学到的专业知识，用到工作上去，得心应手，做到了学以致用，为国家服务是荣宗耀祖的事业。

有关大儿子求学的信息，从日记中摘录于后。能窥见我内心的辛苦。

录年6.月13日，日记：

晚上到中学去看陈老师和儿子，老婆一同去的。大儿子同平00与徐00三人在复习功课，毕业之际，用功的情形尚可，学校的设施，比家里稍好，但晚上的蚊子太多，小孩子清苦之情，不亚于我。这次的毕业考试，儿子七科总分分，排年级第二名，五门主科总分分，排年级第一名。毕业考试中，他数学没考好，只有85分，没有考出应当有的成绩。连陈老师都为他震惊，按常规成绩，起码应该高十分以上。据陈老师说，他们有这种现象，白天，时间没抓紧，悄悄地溜掉了，而早晨一点二点起床（住在学校里的）复习，弄得人反而精疲力竭。因此影响到考试时精力的集中，还有，钻难题的量太大，忽略了易题是基础题目的练习，这次毕业考的失分由此而来。……对儿子的自我小结，我给他修改了一下，要求他像做作文一样努力重做一次。

录年7，21日，日记：

对儿子的前途，至今举棋不定，凭我家现有的经济条件、他个人的学习成绩，升普高是有条件的，将来还可以考大学，而且会有比较大的把握，这次中专如果能考取的话，就随他本人的意愿吧！

录年8月1日：日记：

据确实消息，大儿子中专入学考试落榜，我心中不免十分难过，对他的前途，我应作如何抉择呢？！第二天一早到陈老师家中，陈老师亦为之惋惜，我表态说，下学期开始，高中从二年转回到了三年了，只要学校、家长、孩子齐努力，三年后，是可以打个翻身仗的。

这期间，我曾尝试过让他去嘉善魏塘中学读高中，在邱老师协调下，学校也同意我儿子到学校先参加入学前的摸底考试，成绩合格，给学号，我陪儿子去嘉善邱老师家，让邱老师陪他参加摸底考试，我自己去出差去上海签合同。二天后，我赶回邱老师家中，他说你儿子不願意来嘉善读书，考了语文、数学二门就独自返杭了。我想，孩子大了，自己有主见，就由他自己吧！继续在丁桥中学熟悉的环境中读高中也好。

录年9月4日，日记：

高中开学己四天了，据大儿子说，语文、化学二门课，尚未落实任课老师，校长简直是贻误他人子弟，罪大呵！

二年高中，很快过了，儿子的成绩，一直排在前二名，到年夏，参加了高中中专的招生考试。

录年7月7日，日记：

今天，大儿子参加了高中中专的考试，上午语文、下午化学，今年的考试难度很大，看起来，录取的可能性又不大了，故而，为他今后生计，需在考试之后，同他谈谈话，要指出，文化学习已结束，即将进入社会，考试录取了，便是工作前的培训。进入社会，首要随乡入俗，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，才能取得群众的好感，是树威信的好方法之一。二要肯干、肯钻技术，不仅求会，还要求精，用脑子，快反应，才会进步，还将从各个方面汲取知识以养自己。后来又记到数学物理考得较好，总分不会低，上线的可能很大。

到年7月28日接到信息，知道了上了分数线（考了分，上线分为分）。但到年8月18日.，日记这样描述，写道:惊悉由于政审不合格，没有被

第二天，我与老婆一同到中学咨询老师，老师教了我申诉的方法。我即与妻子，捧了印有“红头”的平反文件，找到了招生办，那时没有复印机，招办接待人，照抄一份入档上报，要我们等通知。年8月22日，记录着中学周老师的通知说确定录取了，看来我的申诉成功了。第二天去中学。这样记着：84年8月23日，下午三时，我到周老师家中，据周老师到报考学校了解，确由于我们大队反映情况的同志态度不明朗，影响到（政审）调查人员的思想，因此在鉴定书上的语气不坚决。总的来说，小人之心不可防也。

左等右等，不见录取通知，临近新生入学了，中学的班主任周老师让我再去招办查询，招办确认录取的，信是挂号发出的。我到大队部查询，大队会计毛银伯说没有盖过公章，他没有收到过挂号信。奇了。84年8月29日，一清早，我赶到笕桥邮局，找到了乡邮王某某，因为我们有点熟悉，求他查看送邮记录，查看后，确信是大队书记代收并签名的，我回到村里找书记，书记不在，他在乡里开会。找到乡里的会场，托人把书记叫了出来，问他通知书在哪里了？他竟然拍着脑门说:“真抱歉，忘记通知你了，信还在抽屉里呢，明天上午来拿好了。”天呵！后天要开学了，如果错失入学时间，这一辈子岂非完了？？？！！！我的天大事，他的一句抱歉能抵得过吗？！几经周折，在入学前的那一天，年8月30.日，我才从村办公室的抽屉中，拿到了那份全家人化了几年的心血，等来的录取通知书。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的那刻，我又一次热泪盈眶了！这天的日记中我写下了：今天心情较好，磊儿已录取在市

经历的千辛万苦，归结为一句“今天心情较好”。每每翻阅到这一句，我眼泪便会流出，但内心并没有怨恨。

我是知足的，知足者才会常乐！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