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17/10/31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佚名 点击: 61 次

一幢大屋的荣耀与衰败

每次到十都大屋,我便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。

在给客人们介绍大屋时,我再也没了第一、二次的兴奋与自豪,尤其是最近几回,我甚至不愿走进大屋,我不忍看见大屋满目疮痍的样子,我常想,如果我爷爷的爷爷还在世的话,我是否会让他沦落到像十都大屋今天这般境地。

许许多多的人来了,他们来时只听说大,但到底有几大,并没有个具体的概念,可是,当他们踏着数百年的青石板、抚摸着一根又一根粗大得出乎想像的木柱、穿过一个又一个宽敞的厅堂、跨过一道又一道己弯成弓形的门槛、钻过一条又一条幽长的风弄、越过一个又一个铺满碎石拼花的天井、欣赏过一处又一处精巧细腻的窗雕、砖雕和石雕后,才会发出惊叹:“天哪!这屋到底有多大?”不止于此,又有人告诉他们:“你看,一直到那河边,到那一处还可看见的断墙为止,都是大屋的范围。”他们总会疑惑不定:“可能吗?”直至上前细细打量那道老墙根一番,发现这墙砖确实跟大屋的一样,才长舒口气:“南方第一大屋,一点也不为过,一点也不为过!”

我曾经小人得志地陶醉于客人们这种惊奇的神情之中好长一段时间,我极像一个市井小人,逢人便炫耀自己的祖上曾经如何如何的辉煌,逢人便展示祖上遗留下来为数不多且已破败不堪的宝物,然后在一阵惊惶、赞叹和遗憾的表情中志满意得。直到有一天,有位客人仰天长叹:“祖上有本事建此大屋,后人却让它荒废至此,精明的先人败家的后代啊!”此话如醍醐灌顶,那以后,我再也没拿十都大屋向人炫耀过。

我常常会呆在大屋某个角落,默默注视着它,像注视一个垂暮的老人,想像着它的荣耀与衰败。一株草从砖缝里拚命地长出来,它吸取了这老屋三百年的精华。一根檩条被三百年的光阴霉变,将覆压它的瓦片尽数掀翻。数十根竖柱直挺挺地刺向天空。几个鸭子在天井中的拼花碎石上探头探脑地寻觅着什么。厅堂里推满了杉木、稻草、毛竹和古老的风扇、水车。正厅的花窗上挂着一把把红高梁和萝卜籽。厢房里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,是电视。一伙衣着脏乱的小孩呼拉拉地从风弄里杀将出来,一个小男孩手持一把砍刀对着粗大的木柱子狠狠就是一刀:“小的们,跟我杀鬼子去”,又呼拉拉地消失在西头的堂屋里了。一盆脏水猛地从风弄口泼出,传来几声尖细的骂声:“打命鬼,就晓得嬉,死在外面不要回来!”我的沉思常常被这样的叫骂声打断。

夜色越来越重。后厅偏门里仿佛有人走来,一身的富贵相,又似乎一脸的怒气,这人在我面前忽然站定,一脸的凄楚:知道我有多伤心吗?我穷苦出身,在铅山学徒造纸,学有所成,回老家用满山的毛竹造纸,并将它们贩运到大江南北,终于将生意做大,我的家业大得在上海够买一条街了,不是说光宗耀祖吗?不是说富贵还乡吗?不是说落叶归根吗?于是我就回老家做了这么一幢大房子,围墙内四十亩,一百单八个房间,三十六个天井,十八个石质推槽式圆门,四口鱼池,两眼水井,可住几百口人呢,你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吗?你见过这么精致的房子吗?你看那厅堂,那回廊,那柱子,那雕梁,那中堂澡井,那屋檐砖雕,那青石门楣、那雕花鱼池……有多少达官贵人坐过我的厅堂,有多少巨商豪贾游过我的回廊,有多少文人墨客赏过我的典藏,你知道吗?那才叫车如流水马如游龙,才叫门庭若市大户人家呢!大江南北谁人不知我王直贤,唉!哪想到这屋会破败成这个样子?你看人家山西王家大院,都成了世界文化遗产了,可怜我的王家大院……夜色像一个幽灵,渐渐地将他吞噬,凉风中,游丝一般的“可怜我的王家大院”像一枚长锈的绣花针,直扎我的心窝。

我努力地清除内心的郁积,仿佛刮下老竹内壁的粘膜。我拾起风弄里一块镜瓦,微弱的灯光下,镜瓦发出了奇异的光彩,光影之中,大屋的荣耀又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我的眼前,许许多多的人在古老的历史中奔跑,许许多多的带着历只伤痛的灵魂向我逼近,我勇敢地迎上去,我说我,还有许多人,愿意化做大屋的一片古砖,或者一片薄瓦,愿意跟大屋一起,走向更远的年代,更久远的年代。

写于年11月

感谢您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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